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紫金草的故事

發(fā)布時間:2015-08-25  來源:民進南京市委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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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人之為人

  有許多事終身難忘

  人之為人

  有許多事不可遺忘

  ——摘自《紫金草的故事》

  陽春三月,南京城外,紫金山下,一朵朵,一簇簇,那紫色的,無人在意的野花,忽然就漫山遍野,那是小小的二月蘭。這個時候,日本也正處在春天,從東京沿著鐵軌,向京都,向廣島,向偏僻的鄉(xiāng)村,繁華的小鎮(zhèn),沿途田野山崗,那紫色的小花連綿不斷地開放,日本人叫它紫金草。因為一個人,因為一段故事,中國的二月蘭,漂洋過海去了日本。

  1939年的南京,不遠的慘劇在這座城市的每個角落依然黑白膠片般反復閃回,永不間斷,撕肝裂膽的哭聲止住了,留下死一般的冷寂。如果你承認“鬼子”也是人身,你才可能相信這個故事。山口誠太郎不太像軍人,戰(zhàn)前他曾是一名藥學家,而他的氣質(zhì)更接近一個詩人。“弄來吃的”,“別把他們當人”,“燒毀村莊”,“一定要瞄準”,命令之下,這個士兵哆嗦著閉著眼睛扣動了扳機。習慣了,詩人成了屠夫,人就是靶子,沒有了血肉,殺人者也漸漸失去了靈魂。被流彈擊中的山口誠太郎躺在紫金山腳下的醫(yī)院。正是春天,窗外青山藍天離得那么近,對自然的感受忽然復蘇了。酷愛歷史的山口想出門去,看看他向往的六朝古都,明城墻的逶迤,玄武湖的翠綠,靈谷寺的晨鐘暮鼓,秦淮河的槳聲燈影。他真的能拄著拐棍走幾步了,面前卻是滿目荒涼的一片廢墟。城樓上高高懸掛著太陽旗,倒塌的城墻上,到處是槍彈的痕跡。山口誠太郎的上司沒有告訴他,他向往的城市究竟經(jīng)歷了一場怎樣的殺戮。美麗的古都,被野獸撕開血肉模糊的豁口,狂暴的日本兵在梧桐樹下展覽著人類無法想像的罪孽!山口誠太郎在紫金山下漫步。天空不知什么時候下起了蒙蒙細雨,無聲卻執(zhí)拗。朦朧中,他見到一個小小的女孩,大大的腦袋,惶恐的眼神,面對鬼子兵,想跑,卻邁不動腳,雨水順著黃黃的頭發(fā)往下淌。“別害怕,我不會干壞事。”女孩卻終于掉轉(zhuǎn)頭,撒開雙腿,跑了幾步,又站住,小心翼翼遞過了一枝小小的紫花。

  宛如感應到上天的啟示,山口誠太郎的心一下被刺痛了:我的父親,母親,我的愛妻,嬌兒,我的過去的幸福平靜的歲月!

  1946年,日本戰(zhàn)敗后的第一個春天。鄰居們發(fā)現(xiàn)藥學家山口誠太郎的院子里開滿了從沒見過的小紫花,沒有人知道這花寄托了他多少復雜的情感。這花在中國叫作“二月蘭”,在日本,被稱為“大蘿上花”,這兩個名稱知道的人都不多,山口誠太郎另起的一個名字卻不僅傳遍了日本,而且又回到了中國,甚至聞名世界——“紫金草”。

  秋天,誠太郎在紫花結(jié)籽時離開了南京,隨身攜帶了80粒花種。后來,這花種被帶回了他的國家,撒在院子的泥土里。誠太郎每天悄悄去看花,每一回都滿懷羞赧,他不知道紫金草愿不愿意長在一個鬼子的家里,愿不愿意留在敵人的國度。第二年,花竟然真的開了,山口誠太郎愿意把它理解成證明了什么,因此又是感激又是慚愧,有時,他又想,紫金草的寬厚不是對他,而只是為了他溫馨的家,他善良的妻,他純潔、天真的孩子。把往事深藏心中,山口誠太郎開始了一項事業(yè),這事業(yè)直到他生命終了都沒停止。院里的花結(jié)了第一批種籽,山口誠太郎把它們收集起來向鄰居們贈送,漸漸,紫花以山口家為中心向四周蔓延,繼而開遍了這個城市。這時候,孩子們長大了,4個孩子,是個熱熱鬧鬧的大家庭,沉默寡言的父親說起了紫金草的故事,孩子們第一次停止了喧鬧,第一次感受到透不過氣來的痛苦。

  “孩子,這是我從中國南京的紫金山下帶來的。你們以后就叫它紫金草,不能叫別的?!?/p>

  現(xiàn)在,全家人都成了山口誠太郎的幫手,晚飯后,全家人圍坐桌上,挑種籽,篩種籽,然后分裝,寫上所有能找到的地址,附上紫金草的故事,把它發(fā)向遠方。人性是共通的,心靈也應該是吧,人們是會播下這祈禱和平的小花的吧!山口誠太郎可能想象不到,在他謝世多年的今天,紫金草已經(jīng)遍布日本的國土,甚至在靖國神社的周圍,也開滿了這可愛的小花。

作者:     責任編輯:張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