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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弢:藏書印

發(fā)布時間: 2020-05-1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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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收藏書籍,加鈐印記,通常多用私章,講究一點(diǎn)的就另鐫專印,比如“某某藏書”“某某珍藏”之類。這種風(fēng)氣的流行由來已久,相傳宋朝宣和時的鑒賞印,除書畫碑帖以外,已經(jīng)通用于圖書專集,可以說是藏書印的先聲。

  至于加蓋私章,當(dāng)然要更早于此了。這種辦法,旨在標(biāo)明所有,本來是私有制社會的產(chǎn)物,卻也給后人留下一點(diǎn)溯宗考源的線索。其于愛好書籍的人,看來還有一點(diǎn)別的意義:有時買了一本心愛的書,晴窗展讀,覺得紙白如玉,墨潤如脂,不由你不摸出印章,在第一面右下角鈐上一方朱紅的印記,替這本書增些色澤,也替自己的心頭添些喜悅。倘能寫幾句題記,那就更有意思。

  我們有時買進(jìn)一本舊書,看到書里有讀后感,有印記,而且出于名家舊藏,往往會認(rèn)為是意外的收獲。有一個時期,同樣一部書,只要有黃蕘圃的印,黃蕘圃的跋,立刻身價百倍,那就簡直是書以印貴,書以跋貴了。藏書印發(fā)展下來,漸衍漸繁。有人為怕子孫不能謹(jǐn)守先澤,便把箴規(guī)的意思鐫入印章。

  葉德輝《書林清話》記明朝施大經(jīng)有一方藏書章,鐫著“施氏獲閣藏書,古人以借鬻為不孝,手澤猶存,子孫其永寶之”幾個字。錢叔寶的藏書印竟是一首詩,七字四句,道是:百計尋書志亦迂,愛護(hù)不異隋侯珠。有假不返遭神誅,子孫鬻之真其愚。

  這種措詞不但今天看來十分無聊,即在當(dāng)時,鈐在書上,其實也是大煞風(fēng)景的事。錢叔寶還有另外兩個藏書印,一個叫做“十友齋”,一個叫做“中吳錢氏收藏”,倒沒有這種悻悻然的口氣。還有一種辦法是不記姓名,只以閑章代替。偶見近人藏書印,借《蘭亭序》“暫得于己”四字,用古天衣無縫,而襟懷豁達(dá),殊足稱道。

  新文人中,阿英藏書極富,大都只蓋一方小型私章,朱文闊邊,篆“阿英”兩字。鄭振鐸對洋裝書籍,往往只在封面上簽個名,線裝的才加鈐“長樂鄭氏藏書之印”;后來魏建功替他另外鐫了兩個,一方形,文曰“長樂鄭振鐸西諦藏書”,一長方形,文曰“長樂鄭氏藏書”,都是朱文寫經(jīng)體,后一個每字加框,純?nèi)还棚L(fēng)。北方學(xué)者,各有專章,劉半農(nóng)常鈐一大“劉”字。

  馬隅卿則用“鄞馬氏廉隅卿珍愛書”。大都廢棄篆字,行草雜出,各以其體,倒亦雋永可喜。有的人用泥也極講究,曾見一種日本印泥,作金黃色,鈐諸舊紙,十分悅目。其他私家藏書,既不易見,因此也就無法知道他們的印章究竟是什么樣子了。以前趙之謙為人作印,有“節(jié)子辛酉以后所得書”一方,于記名之外,兼以記年,好比書畫家用“某人某歲以后所作”的印章一樣,對考查上,頗為方便。金石家中,張樾丞所鐫藏書印風(fēng)格渾厚,我覺得他的“會稽周氏鳳凰磚齋藏”一印刻得極好。作家如聞一多、葉圣陶等均精鐵筆。

  圣陶曾為常絜作印,曰“吳興常絜藏書”,長方白文,剛勁有力。我買書垂三十年,于此道略不講究。抗日戰(zhàn)爭勝利后,偶然興起,自己鐫了一方,有時也鈐在書上。雖然少年好弄,二十歲以前學(xué)過金石,但畢竟只是惡札,倘論功力,那就不在話下了。

作者: 唐弢
責(zé)任編輯: 張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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