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冰心:登上文壇

發(fā)布時間: 2020-04-1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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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冰心出生于十九世紀的最后一年,1900年10月5日,晚清的光緒26年。 

  這是一個真正的多事之秋。12天之后,德國元帥瓦德西率領的英、德、俄、法、美、日、意、奧八國聯(lián)軍侵入北京。 

  那時,她的名字叫謝婉瑩。 

  

    位于福建省福州市鼓樓區(qū)楊橋路86號的冰心故居 

  于多事之秋出生的謝婉瑩,卻有一個安定且民主的家庭。父親謝葆璋是個海軍軍官,后成為北洋水師煙臺海軍學堂的校長。在福州出生7個月后,謝婉瑩便隨父親母親遷到煙臺,成為男性水兵世界中的“小公主”,幼年的她,除了與海為伴,與兵為伍,人生最高理想就是:到對面的芝罘島的燈塔上,去當一名為遠方的航船點燃光明的“燈臺守”。確實,如果不是在她成年之時不長的時間內,中國歷史上連續(xù)發(fā)生兩起重大的事件,后來的謝婉瑩真不知道是個什么樣。 

  

    1908年,冰心(左)和大弟謝為涵(中)與父親謝葆璋在煙臺合影。 

  第一起重大事件是1911年的辛亥革命,間接導致了謝葆璋的辭職。因為妻子楊福慈一家大都是同盟會員,謝葆璋受其影響,在一次滿漢學生的風潮中,有人以“對學生管理不嚴”為名向朝廷告發(fā)并調離他,謝葆璋只得辭職返回福州,謝婉瑩也就離開煙臺的大海與水兵。兩年之后,謝葆璋受命前往北京,出任民國海軍部軍學司司長,謝婉瑩隨父親來到了北京。從煙臺返回福州,從福州遷至北京,這個移動非常重要,她在北京上了教會開辦的貝滿女子中學,進而升入協(xié)和女子大學,接受了良好的現代教育。而第二起重大事件1919年的五四運動,對謝婉瑩更為重要,用她自己的話說,是五四運動的驚雷將她震上了寫作的道路,并且只用了六七年的時間,形成了她第一個創(chuàng)作的高峰,在中國現代文學史中占有重要的位置。 

  

    1923年,冰心與父親謝葆璋攝于北京 

  這個時期,“冰心女士”在中國的文壇上、在當時的上層社會中,尤其是在城市男女青年中,名聲極大,影響很廣。不少后來成了政界、軍界、商界與學界重量級的人物,甚至是和冰心年齡不相上下的人,都成了她作品的愛讀者。巴金后來曾記載過年少時與他的哥哥閱讀冰心作品的感受:“十幾年前我是冰心的作品的愛讀者(我從成都搭船去渝,經過瀘縣,我還上岸去買了一冊《繁星》),我的哥哥比我更愛她的著作。(他還抄過她的一篇小說《離家的一年》)。過去我們都是孤寂的孩子,從她的作品那里我們得到了不少的溫暖和安慰。我們知道了愛星,愛海,而且我們從那些親切而美麗的語句里重溫了我們永久失去了的母愛。(我記得《超人》里的那個小孩子,他愛他的母親,也叫我們愛我們的母親。世界上真的有不愛母親的人么?)現在我不能說是不是那些著作也曾給我加添過一點生活的勇氣,可是甚至在今夜對著一盞油燈,聽著窗外的淅瀝的雨聲,我還能想起我們弟兄從書上抬起頭相對微笑的情景。我抑止不住我的感激的心情?!?/span>(《冰心著作集?后記》開明書店1943年版巴金寫作這段文字時為1941年,十幾年前,大概1923年左右,那時,冰心的詩集《繁星》《春水》、小說集《超人》結集出版,巴金正在前往南京求學的路上。 

  

    冰心著作《繁星》 

  

    冰心著作《春水》 

  冰心的處女作《二十一日聽審的感想》發(fā)表于1919年8月25日,以“女學生謝婉瑩投稿”署名,發(fā)表在北京《晨報》的第七版。她作為女學界的代表,旁聽了審判,文章直接寫到北洋政府對參加五四運動的學生的迫害,既表示了她的同情,也表達了對所謂“公道”的憤慨和質疑。但文壇上真正出現“冰心”,則是19199月18日小說《兩個家庭》在《晨報》上連載開始。當年的謝婉瑩在寄出這篇稿子的時候,想了一下,寫上了“冰心”二字,而小說在《晨報》上刊出的時候,卻變成了“冰心女士”。這“女士”二字,是文章的責任編輯、也是她的表兄劉放園先生加上去的。表兄在向她解釋之所以要加上“女士”二字時說,“冰心”是中性的名字,且當時婦女尚不能平等就學,發(fā)表小說就更稀奇了,所以,加上“女士”二字又是為了引起人們的關注。冰心自己在解釋“冰心”這一筆名時,則又是這樣說的,首先是筆劃少,寫起來簡單,其次是個新名字,沒有人知道是誰,再則,冰心也與謝婉瑩中的字有著聯(lián)系。當時,她自己絕對想不到,“冰心”這兩個字,很快便傳遍京華。 

  

   

    《回憶五四》冰心手稿 

  步入文壇的冰心,首先以小說聞名。1919年9月18日至12月27日,她發(fā)表小說5篇近4萬字:《兩個家庭》《斯人獨憔悴》《秋雨秋風愁煞人》《去國》和《莊鴻的姊姊》,都在《晨報》副刊上連載,基本每天都有“冰心女士”的名字在報紙上出現。這些小說,文筆清新,簡潔卻富有韻味,似乎在進行著一種從文言文向白話文過渡的實踐,表現出了作者良好的古典文學修養(yǎng)與敏銳的現代語言的掌握,有著很強的由舊文學向新文學轉變的特點。同時,小說通過不同的人物形象的創(chuàng)造,形成了另一個特點,那就是年輕一代在社會大動蕩之中所面臨的各種問題,比如現代家庭中的新賢妻良母主義問題、家庭的幸與不幸對男人建功立業(yè)的影響問題,比如學生運動與學業(yè)的關系,比如報國之志愿與現實腐敗之間的矛盾等等,雖然年輕的冰心不能給出一條道路,開出一劑藥方,但這些問題的提出,本身就具很強的現實意義,以至冰心周圍的同學時常會有議論,各種讀者來信更是多多,反響強烈。冰心自己和后來的文學研究者,將這一時期發(fā)表的小說稱之為“問題小說”。 

  冰心步入文壇,在新文化運動春風的吹拂下,得風氣之先,也開風氣之先,在女界的小說創(chuàng)作方面,沒有人能與之匹比,并且往往成為男性世界的熱點。《超人》發(fā)表的同時,茅盾即以“冬芬”的名義附注,說:“雁冰把這篇小說給我看過,我不禁哭起來了!誰能看了何彬的信不哭?如果有不哭的啊,他不是‘超人’,也是不懂得吧!”附注顯然是要引起讀者的格外注意。果然,很快引來了爭議,枝榮說《超人》是一面忠實的鏡子,作家是“寫實家”,絲毫畢肖地照出了人生,但他對冰心女士的母愛觀表示了質問和懷疑;而潘垂統(tǒng)則認為“《超人》是一篇成功的作品”,稱贊這篇小說“最能救近來一般青年的墮落”,這種救贖既來自于母親更來自于兒子,“世界上的兒子和兒子都是好朋友,我們永遠是牽著的呵!”從而鼓起生活的希望,消除悲觀的念頭;佩蘅則說,“《超人》出來,已賺得了青年人的許多眼淚了!”但他認為看過的文章大多數是同情的話、籠統(tǒng)贊美的話,缺少了將作品的思想內容分析出來,于是,便做起了從優(yōu)點到弱點細細評起來的活 

  《超人》無論是爭議還是眼淚,確實為冰心女士贏得了很大的名聲,而從冰心本人的創(chuàng)作脈絡來看,則是出現了一個階段性的跳躍:在她之前的問題小說中,只是提出問題,一般未能指出解決問題的方略,《超人》則明確了她的主張,解決家庭的矛盾,救助青年的墮落,在于母愛,在于對母愛的重溫;同時也在于青年,在于青年之間的友誼與同情。這些思想與觀念,成了她日后“童真”“母愛”“大自然”為主體的“愛的哲學”的基本元素。鑒于此,當冰心結集出版她的第一個小說集時,便是用《超人》作為書名。 

作者: 王炳根
責任編輯: 張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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